我最后一次见老夏是在医院(yuàn )里。当(dāng )时我买去一袋苹果,老夏说,终于有人来看我了。在探望过程中他多(duō )次表达了对我的感谢,表示如果以后还能混出来一定给我很多好处,最后还说(shuō )出一句很让我感动的话:作家是不需要文凭的。我本以为他(tā )会说走私(sī )是不需要文凭的。
其实离开上海对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yì ),只是(shì )有一天我在淮海路上行走,突然发现,原来这个淮海路不是属于我的(de )而是属于大家的。于是离开上海的愿望越发强烈。这很奇怪。可能属(shǔ )于一种心(xīn )理变态。
生活中有过多的沉重,终于有一天,能和她一起无(wú )拘无束地(dì )疾驰在无人的地方,真是备感轻松和解脱。
这天晚上我就订了一张(zhāng )去北京的机票,首都机场打了个车就到北京饭店,到了前台我发现这(zhè )是一个五星级的宾馆,然后我问服务员: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一个叫张(zhāng )一凡的人(rén )。
这样的车没有几人可以忍受,我则是将音量调大,疯子一(yī )样赶路,争取早日到达目的地可以停车熄火。这样我想能有本领安然坐上此(cǐ )车的估计只剩下纺织厂女工了。
我刚刚来北京的时候,跟朋友们在街(jiē )上开车飞快,我的一个开黄色改装车的朋友,是让我们这样的主要原(yuán )因,因为(wéi )他一直能从我看来不可能过去或者过去会让后面的车骂的空(kōng )档里穿过(guò )去,他在街上飞车很多年从来没有追过别人的尾倒是被别人追过几(jǐ )次尾。另外有一辆宝马的Z3,为了不跟丢黄车只能不顾撞坏保险杠要等(děng )三个月才能有货的风险,在街上拼命狂开,而且此人天生喜欢竞速,并不分对(duì )手等级,是辆面的或者夏利也要全身心投入。另外有一个本(běn )田的CRX,避(bì )震调得很矮,恨不能连个不到五度的坡都上不去,并且经常以托底(dǐ )为荣,最近又加入一个改装很夸张的黄色捷达,此公财力不薄,但老(lǎo )婆怕他出去香车美人地风流所以不让他换车,所以天天琢磨着怎么样(yàng )才能把自(zì )己的车开报废了,加上最近在广东私自装了一个尾翼,貌似(sì )莲花,造(zào )型婀娜,所以受到大家的嘲笑,不得不把心爱的莲花尾翼拆除,所(suǒ )以心中估计藏有一口恶气,加上他的报废心理,所以在街上也是不顾(gù )后果,恨不能在路当中的隔离带上开。面对战斗力这样充足的朋友们(men ),我是最(zuì )辛苦的,因为我不认识北京的路,所以不得不在后面狂追怕(pà )迷路。
我(wǒ )有一次做什么节目的时候,别人请来了一堆学有成果的专家,他们(men )知道我退学以后痛心疾首地告诉我:韩寒,你不能停止学习啊,这样(yàng )会毁了你啊。过高的文凭其实已经毁了他们,而学历越高的人往往思(sī )维越僵。因为谁告诉他们我已经停止学习了?我只是不在学校学习而(ér )已。我在(zài )外面学习得挺好的,每天不知不觉就学习了解到很多东西。比如做(zuò )那个节目的当天我就学习了解到,往往学历越高越笨得打结这个常识(shí )。
中国几千年来一直故意将教师的地位拔高,终于拔到今天这个完全(quán )不正确的(de )位置。并且称做阳光下最光辉的职业。其实说穿了,教师只(zhī )是一种职(zhí )业,是养家口的一个途径,和出租车司机,清洁工没有本质的区别(bié )。如果全天下的教师一个月就拿两百块钱,那倒是可以考虑叫阳光下(xià )最光辉的职业。关键是,教师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循环性工作,只要教(jiāo )材不改,永远就是两三年一个轮回,说来说去一样的东西,连活跃气(qì )氛用的三(sān )流笑话都一样。这点你只要留级一次,恰好又碰到一样的老师就知(zhī )道了。甚至连试卷都可以通用,只要前几届考过的小子嘴紧,数理化(huà )英历地的(de )试卷是能用一辈子的,还有寒暑假,而且除了打钩以外没有(yǒu )什么体力(lì )活了,况且每节课都得站着完全不能成为工作辛苦的理由,就像出租车司机一定不觉得坐着是一种幸福一样。教师有愧于阳光下最光辉(huī )的职业的原因关键在于他们除了去食堂打饭外很少暴露于阳光下。
而(ér )老夏没有(yǒu )目睹这样的惨状,认为大不了就是被车撞死,而自己正在年(nián )轻的时候(hòu ),所谓烈火青春,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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